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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前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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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程安玖進去後,容徹才放下窗簾,讓白虎啟程。

容莊離程家並不遠,片刻功夫便到了。

馬車在莊子門前停下來的時候,白虎有些猶豫的回頭,對車廂內的容徹道:“公子,表……表姑娘在門口等著你!”

容徹倏然睜開眸子,清亮如水的瞳孔因白虎的這句話幽沈了幾分。

他什麽話也沒有說,但緊繃著的臉色足以昭示,他對以淳如此死纏爛打的糾纏,很不高興。

見容徹下車,立在門前等待的以淳立馬接過劉媽媽手裏的燈籠跑過來。

“表哥,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?”以淳一副小媳婦的模樣詢問道,黛眉微微蹙著,努著嘴抱怨:“下午那個捕快是來請你去驗屍的?表哥,屍體多麽惡心骯臟啊,你怎麽能碰那些死人呢?他們也太大膽、太目無尊上了吧?你可是陛下親封的……”

不等以淳把話說完,容徹就側首,冷冷的瞥了她一眼,“住嘴!”

他的聲音淡淡的,甚至沒有任何怒意,可就是這樣的寡淡和冷漠,讓以淳的心像是被萬箭貫穿那般,痛得難以自己。

為什麽?

表哥對那個小捕快,對莊子裏的下人,都不吝和顏悅色,為何獨獨對她,如此狠心?

以淳的淚水,在眼眶裏打轉,滿臉委屈的定定看著容徹。

而容徹卻好似未曾註意般,擦身快步從她身邊走過,拋給劉媽媽一句話:“晚了,服侍表姑娘休息吧!”

“是,公子!”劉媽媽緊忙低頭應答。

白虎拱手朝以淳施了一禮,邁大步跟了上去。

容徹有些潔癖,每晚睡前,必要泡澡洗漱,方能上炕入睡。

秦雀將幾桶溫熱適中的水提進了凈房,倒入大浴桶後,撒上少許曬幹了的蘭花草。

因主子一貫不用人伺候,他將衣物和澡巾疊好放在木架子上後,就退了出去。

容徹像一尊塑像般巋然不動的坐在浴桶裏,浮蕩著蘭花草的水將將沒過他體格精壯的胸膛。

他的雙眸緊閉著,熱氣氤氳的水汽冉冉升起,像是一張細膩輕軟的網,敷在他的面前,熏染得他立體而深邃的面容輪廓,多了幾分柔和朦朧。

水光掩映下的體格,像是一件無懈可擊的藝術品,完美得讓人嫉妒。

容徹不是那種肌肉發達而健壯的體型,誰也不知道,他包裹在棉布衣袍下的線條,是那樣的修韌、精壯、充滿了男性的陽剛之美。

他是那種穿衣顯瘦,脫衣有肉的類型。

每天泡澡的時間,都是容徹身心最為放松的時候。他會在這個時間裏冥想,或者,完全地放空自己。

此時此刻,他腦中慢慢湧現的,都是程安玖一個人的身影。

她會是她麽?

四年前在r市的座談會上,他第一次看到了她。

程安玖並不是一個長相美艷得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女人。那個時候的她,甚至只是個剛剛出師的小丫頭,是刑警隊長老張的小徒弟,跟前跟後的端茶遞水,跑腿打雜。

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她在座談會上發表對一個案子的看法,她用一種新奇的理論,與傳統的偵查理論作比對辯證,論點滔滔,完全給人一種異想天開的感覺,可偏偏,那個案子,是靠她破了。

程安玖在座談會上一戰成名,而他從此後,也對這個女人,多了幾分探究的興趣。

他默默關註了她一年,留意著她所破獲過的所有案子。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愛上了這樣性格大大咧咧的她,他渴望進一步的了解她,期許著有朝一日,她能成為自己的女朋友。

聽說她單著,而自己也一直單著,他覺得這是個機會。

於是他托了程安玖所在警隊分局的局長,為他牽線。

不必局長多費唇舌,他也知道,程安玖是個極好的姑娘,他馬上就敲定了相親的日子。

那一日,他早起從頭到腳的將自己拾綴一新。他很緊張自己給對方的第一眼印象,他甚至像個毫無經驗的毛頭小子,將死黨傅子榮喊來幫自己挑衣服,做造型,又親自去了一趟花市,挑選了一束粉紅色的玫瑰花。

他用十分冷冽而篤定的語氣告訴傅子榮:“等著看我怎麽拿下她!”

然而……那場蓄謀已久的謀殺,將他的所有希望都扼殺掉了。

睜眼醒來的時候,他不再是法醫白亦琛,莫名其妙就成了大夏朝奪嫡落敗灰心遁世的七皇子辰王。

他繼承了辰王的全部記憶,知道他這一生所受的苦和屈辱,但容徹無意於爭權奪勢,皇權傾軋下能保一息尚存,已是上蒼庇佑,何苦再卷入那深不見底的泥潭沈淪下去?

他帶著僅存的幾個親信,來到了陛下仁宗封賞給他的,離金陵千裏之外的遼東府,當起了他所熱愛的職業法醫。

他隱姓埋名,只想過最簡單的生活,卻沒有想到,在這個地方,讓他遇上了一個同樣叫程安玖的女子。

在她身上,他看到了心愛女人所擁有的勇敢,堅強,還有倔強。

只是她終究不是她,他所付出和給予的,也只是單純的、朋友之間,同僚之間的關懷。

然而這種持續了兩年多不變的情感,在最近卻慢慢發生了改變。

他好似又看到了那個讓他念念不忘,深愛了數年的程安玖……

只是,這個人,是她麽?

容徹有些迷茫,他不能確定!

“公子,您還沒好麽?”秦雀的聲音從凈房外傳來,打斷了容徹的沈思。

他睜開雙眼,唔了聲,這才驚覺浴桶裏的水早已經變涼。

他邁步出了浴桶,抄起架子上的澡巾,吸幹身體的水分,動作利索的穿上雪白的褻衣。

開門走出凈房,迎面吹來一股瑟瑟冷風。

秦雀即刻將一件暗紋素色披風裹上他的肩頭。

容徹籠著披風,踩著木屐快步的走向起居的房間。

屋子裏點著薰衣草,淡淡的幽香撲鼻。

“公子還要用點兒什麽麽?”秦雀詢問。

“不必了,退下吧!”容徹應道。

秦雀道是,躬身退出了房間,將門帶上。

容徹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清茶,意態悠閑的抿了一口,這才擱下茶杯,解開披風掛在屏風架上,準備上炕。

錦緞棉被下鼓漲漲的,容徹不是傻子,任誰也能看出來,那裏頭躲了個人。

他臉色似水低沈,伸手將錦被一把扯下,入目便是一襲透明紗衣,玉體橫陳,嫵媚至極的以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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